美总统身边的最高科技高参——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

寂静回声

美国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简称PCAST。川普大统领显然不是萧规曹随的人物，人家喜欢的就是推倒重建，尤其对奥巴马政策。不过，2017年1月20日即将走马上任的川普竟然为奥巴马的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的一份报告提前站台，支持"前任"政府在半导体领域强硬对待中国的呼吁。
一年多来，虽说老普屡次变脸，不过这个事上他始终如一，直到最新的中兴危局。

这份报告的全名叫《确保美国在半导体行业长期领先地位》。核心意思是，中国的芯片业已经对美国的相关企业和国家安全造成了严重威胁，建议美国总统下令对中国的芯片产业进行更加严密的审查。半导体被誉为"IT时代的粮食"，更是机器人与人工智能（AI）等新一代技术的基础。如今90%以上的电子器件和电路都是用半导体硅材料制作的，可以说，它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人类的生活和生产方式。

作为目前全世界最大的半导体消费国，中国每年进口值超过2000亿美元——没想到吧，甚至远远超过石油进口额，成为中国第一大进口商品类别。买来做什么呢？制造11.8亿部手机、3.5亿台计算机、1.3亿台彩电，这就每年至少用掉全球54%的芯片。中国90%的芯片都依赖进口，大量来自美国英特尔、高通等科技巨头（虽然咱们造手机啥的之后很多还是再出口）。

难怪英国《金融时报》引用了一位银行家的话评说："一旦美国关掉开关，中国可能陷入黑暗之中。"

虽然"目前中国还没有一家芯片企业跻身全球前20"，技术也与美国差几个等级，但这份权威报告明白无误地说了一个字：怕。它担心中国获取顶级半导体制造技术，担心政府与企业的2025制造业战略，更担心中国军事上的相关技术越来越强。于是，遏制中国半导体产业创新，特别是海外收购有关高科技公司，改善本土半导体企业处境与推动创新，就成为当仁不让的政策。这个，奥巴马信，川普也信。

简而言之，这次危局背后的美国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PCAST）就是总统身边最懂科技的人。人事有更迭，往来成古今，不过几十年来，PCAST与全球太多大事一一相关。
那是1957年10月4日，冷战背景下，苏联突然宣布人类第一颗人造卫星上天！此后的48小时内，美国时任总统艾森豪威尔几乎没有休息，他一手应对全国哗然——硬派认为这是比"珍珠港袭击"更甚的挑战，力主加强核武器，温和派则认为长期看，这是对美国科学教育的挑战，应以加强基础科研与应对之。艾森豪威尔是清醒的，他通过情报分析选择了后者意见，于是安排MIT（麻省理工学院）校长基里安（James Killian）做全职科技顾问，并启动总统科学顾问委员会。

即便外人常说科学家于总统就是"On tap but not on top"，所谓我叫你就来，但可别高高在上，做主是我的事。但艾森豪威尔则说："在我们现在这样一个时代，如果一个总统没有这样优秀人才（科学顾问）的帮助，在一定程度上他将是一个残废人。"

后来肯尼迪总统的国家安全事物助理McGeorge Bundy也说，要建立一个有效的科技咨询体制，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科学家或科学顾问"得在场（be there）"。这招选对了。此后十多年，真是科教兴国啊！

不久，如今闻名于世的空间计划NASA诞生，如果不是总统科顾委竭力相劝，放在军方效率太低，估计之后那么多基础研究就得不到资助了。

1960年代美国举国上下关于农药危害性的争论，是由生物学家、科普作家卡逊1962年出版《寂静的春天》开启的，谴责滥用农药破坏环境（书名指大量鸟类死亡、春天没有鸟声）。农业部极力推动农药使用，而总统科顾委独立调查，认为农药已滥用，肯尼迪总统从善如流，最终通过法案。功莫大焉。

反弹道导弹、超音速运输机和星球大战、21世纪关于气候变化等等涉及重大国家战略的行动中，总统科顾委都发挥了核心作用。

奥巴马更是依赖总统科顾委，再他任上，美国科技人才战略、制造业战略、回归本土战略，都有科顾委支持。你说美国政府没计划，那是瞎说，严谨得很呢。制裁中兴显然就是这盘大棋中的最新一步。

美国总统科顾委中最有名的一位科学家叫Richard Garwin，关于他的段子最多，其中一个说，他穿越到法国大革命时期，面临砍头，结果轮到他时，砍头台坏了，砍头刀掉不下来，他一抬头，说："哦，我知道问题在哪儿了。"

如果没有背后这些顶尖聪明的脑袋，不少总统不仅不是无所作为，更很可能劣迹斑斑。

如今的中兴危局，一则分析说最终解决靠中兴自己。而我们看到，总统科顾委在美国科教战略顶层设计中的关键作用。长期的办法在这儿。

在一个公开社会里，如果希望科学家能对公共决策作出明智的贡献，一方面科学家和整个科技咨询过程需要秉持独立性、专业性和公开透明化，而另一方面，社会和政府要保障科学家们能够作出独立的建议，能够充分发挥他们的社会责任感来为科技创新、社会进步贡献力量。

立法、公开、中立、权威、前瞻，如果中国科教项目不是大多分散在各个部门的荷包里，而有如此特质的顶层科顾委，那又是什么局面呢？

克林顿总统科技顾问委员会委员Peter H. Raven就曾建议中国建立最高领导层直接领导下的科技顾问团队。这位爷爷出生在上海，对中国感情很深，应是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