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油气行业大变局：评美国通用电气收购贝克休斯

寂静回声

2016年，全球石油业最大的新闻莫过于美国通用电气于10月31日晚宣布成功收购全球第三大石油服务商——贝克休斯(Baker Hughes)公司——这件事了。此笔收购意味着通用电气旗下的油田服务业务将超过哈里伯顿公司而成为全球第二大油田服务提供商，仅次于全球排名第一的斯伦贝谢公司。而就在差不多两年前，哈里伯顿公司曾发起对贝克休斯的并购，未果，并于2016年5月不得不宣布并购失败。
为何哈里伯顿收购贝克休斯未果，而通用电气却能“轻而易举”得到贝克休斯?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如果哈里伯顿与贝克休斯合并成功，则将超越斯伦贝谢，诞生全球(全美)第一大“巨无霸”的油田服务公司，其市场份额将急剧扩大至40%以上，这是为美国反垄断法所不容的，这也是为何2014年底哈里伯顿与贝克休斯宣布即将达成并购协议以来，频遭美国联邦法院调查的主要原因，从而最终导致此次并购功亏一篑。而GE收购贝克休斯的性质大为不同，某种程度上优化了全美、甚至全球的油田服务市场的竞争格局，将从一直以来的“两超一强”(斯伦贝谢、哈里伯顿两个超级油服，加上贝克休斯这一中等偏上的实力强者)演变成“三超并进”(斯伦贝谢、哈里伯顿、通用电气油服)格局。

通用电气收购贝克休斯除了处于业务协同性和财务方面的考量外，将会对石油业管理和商业模式产生何种影响?笔者以为此桩收购标志着石油业新一轮运营管理模式重大调整变革的开始。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
　　一是预示着石油业从本世纪前15年期间的“资源为王”(2008~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曾短暂出现“现金为王”时期)时代真正向“技术为王”时代转变。新世纪以来，随着油价的高企，以及“石油峰值论”“石油枯竭论”等推波助澜，拥有规模油气储量的石油巨头(油公司)、资源国政府们(其代表是本国的国家石油公司)变得不可一世，实力急剧膨胀。乃至2007年英国金融时报评选出了21世纪新的“石油七姊妹”，均是掌握巨额储量的国家石油公司，显示出了“资源为王”的霸气。管理创新、技术创新等一度成了“遗忘的角落”。由于油公司的投资就是服务公司的收入。这一时期，油公司基本主宰者油田服务公司的命运。
而实际上连很多业内人士均未察觉到的一个事实是，石油业的高精尖技术(技术利器)主体实际上一直掌握在油服公司的手中，而油公司作为投资者，更多侧重于管理和营销。这就像房地产开发商的主业是投资、管理和房屋销售，而房屋品质背后的技术、成本控制等要素均在建筑商手里一样。
　　因此，当低油价和低景气周期来临时，作为拥有技术利器的油服公司面对惨淡的经营业绩，势必不能再受油公司支配了，必须有所作为。而这正好也说明了通用电气作为一家在油气设备(仪器)制造领域拥有尖端技术的创新型企业为何要与同样拥有技术利器的贝克休斯“闪婚”的内在原因了。就是以通用电气的创新平台带动油服业务的技术创新，驱动石油业向“技术为王”转变。一直作为“带头大哥”的石油巨头们、油公司们，要么适应“技术为王”的时代，要么被时代所抛弃、淘汰。
另一是预示着几十年来油公司与油服公司各自专业化管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的商业模式将被重塑，取而代之的是石油公司“纵向一体化”发展的运营管理模式将愈加广泛，特别是油服企业(服务商)向油公司(投资商)跨界的现象愈加普遍。之所以说是“愈加广泛”，是因为对于一些国家石油公司(特别中国石油、中国石化和意大利ENI公司等)而言，油公司业务与油服业务纵向一体化发展的现象一直存在。而此次通用电气收购贝克休斯成功，与其说是通用电气做大了其油气业务，倒不如说是贝克休斯公司向石油设备制造业、石油投资业“跨界”的成功。这意味着长期以来的油公司与油服公司的“分灶吃饭”模式将变成“大锅饭”模式。不久的未来，通用电气旗下将出现一家覆盖油气全产业链的、纵向一体化的、且呈现较强油公司特征的综合性石油子公司。
要知道，过去两年，受低油价下服务工作量骤减的压力所迫，斯伦贝谢、哈里伯顿等油服巨头已经“悄悄地”向油公司跨界了。它们在非洲、拉美等地区收购、参股了一些中小型成熟油气区块，以油公司的方式进行小规模投资，并利用其技术优势，持续降低区块的生产作业成本，通过投资、技术服务一体化的方式获取回报，以改善公司的财务状况。它们之所以“只做不说”，是怕得罪作为它们主要客户的油公司。不排除将来一些油服巨头出手收购原本是它们客户(业主)的油公司的可能性。当然，油公司为了增强低油价下抗风险能力，也可能会瞄准油服公司，实现纵向一体化发展。
以上这些变化其实不足为奇。油公司与油服公司的关系不是一成不变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际石油公司的战略调整。而国际石油公司的发展战略，则是围绕国际石油市场环境变化而做出的，其关键因素有两个：一个是油气资源(储量)获取(勘探开发)的难易程度，它决定着油气成本，其背后是技术的考量;一个是国际原油市场价格，它决定着公司的盈利水平。这两个因素又是通过油公司勘探开发活动的活跃程度，即投资的高潮和低潮，传递给油田服务公司的。也就是说，市场环境的变化决定着石油公司的经营战略和管理模式，从而影响着油服公司与油公司之间的关系，决定着它们之间是分还是合。而10月31日通用电气收购贝克休斯只不过预示了油服公司与油公司“合”的开始。
　　大幕已经拉开，好戏还在后头，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