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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国外当长工--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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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1:52:3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
    2006年4月,长工托拉斯性格开朗、举止优雅的市场部女负责人给我介绍个大活,在介绍情况时她着重介绍了东家管事的大官“小黑脸”(漂亮女同事对这三哥的爱称)特别聪明,提醒我小心。这个位居高位的哥们来自印度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在印度人中都算黑的,个子不高、圆脸、眼镜特别大,虽然黑但特喜欢在脑门儿上点上白香灰,小黑脸的爱称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也彰显了我那市场部女同事的聪颖与诙谐。这哥们名字特别长(有一种说法是印度人名字越长种姓就越低)打头字母是R,就成为R先生吧。
    这哥们虽然位置很高但很随和也不太修边幅,其实长成这样,边幅咋修也好不到那去了。他说话声音又细又高,每次说完话喜欢嘿嘿地干笑两声。从第一次见面我们之间就有莫名的好感,可能有诸多的共同点吧,其貌不扬、不修边幅,对了,还都爱出汗。
    我们项目开球会的一天,我们正在交流,突然R先生带着东家本人走进来,那时的东家才40多岁,高大、帅气,当即迷倒了当时设计院的两位年轻女士。东家随便问了几个问题后突然问:在你们中国建设这样的项目用多长时间?我顿时明显感觉到R先生的紧张,虽然黑看不出脸色的变化,但很明显出汗了。我考虑了一下说:正常在中国类似工程的工期在16-18个月,但在印度至少得增加3个月的国际运输、报关时间。当天晚上,R先生特地请我们吃了顿晚饭。我想可能是我给他老板的答对和他给老板的汇报大致一样。
    随着接触的增多,发现这哥们不仅聪明而且勤奋,大约是2006年初,我带人到现场设计联络,几天的工作完了,我们准备离开现场。路上,突然R的秘书打电话说:我老板要见你。赶忙赶到大官办公的glasshouse,R先生先问了我和现场人员交流的情况,然后问我是否签订纪要,当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严肃地说:“谈判完不签纪要是不行的,告诉你们谈了什么?”一边说一边在电脑前起草纪要,整理完纪要后把现场管事的印度人教到他办公室来签字。
    我的第一个活完工后,那边的CEO一直不付尾款,他的逻辑是:由于出现炉底变形事故,东家遭到了损失所有长工就得分担损失,虽然我们据理力争,但他不付我们也没啥办法。同年11月,R先生来华访问,访问中他告诉我:他12月10日我干的第一个活的工厂当CEO,那个邦是他的故乡,他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12月10日那天凑巧,我正和我那博士兄弟早早来到管事的办公室闲聊,大约10点老板办公室通知:新任CEO将视察焦化车间,焦化车间各色人等列队在门口等待领导检阅,作为长工的我们只好站在对面,R先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过来,看到我很吃惊,我夸张地小跑过去,又是握手又是拥抱,其它人也没闹明白我们到底什么关系。等下午我再找ED讨论付尾款的事,ED也改口说当前资金困难,但他会安排财务部门做一个分期支付的计划,后来在计划时间内还真的把尾款付全了。看来MD也没弄清楚我和新任CEO到底有啥特殊关系。
    2008年6月,小黑脸儿到太原催设计图纸,工作结束后。我决定晚上带让去蒸桑拿。当时正是奥运会前夕,洗浴中心要求这黑哥们出示护照要登记,并解释说:制度有规定一定要登记,现在这里有探头和公安局是联网的,再说这哥们太黑了,公安局那头一眼就能认出来。我们自然不愿意我们的客户回去拿护照。双方正争执时,小黑脸似乎听懂了所有的一切,突然问:是不是要我的护照,我可以去拿。于是驱车回酒店,这哥们儿下车一路小跑地快速取回护照。桑拿保健系列(特别说明:是小保健也称正规服务,不是“大宝剑”,虽是长工我们也是有底线的)后,这哥们很高兴地和我说:这次比以前别人给我安排的洗澡好!我心里想:要是“大宝剑”亮剑,你小子该怎么说啊!
正是:
窗外雾霾阴森森,停杯投箸话古今。
劝君再饮一杯酒,西游天竺寻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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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1:53:0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一)
    周末说点轻松的吧,正好上期有位高人要求我写点长工“那方面”的事。第一次写,难免掌握不好火候,还请见谅,特别是各位女看官口味不合骂两句就行了,别影响您打赏。在这先谢过了!
    有个叫孔子的老祖宗说过“食色,性也”也就是说无论谁有“那”想法也是正常的。
    原来在哈萨克斯坦时姑娘虽漂亮但在现场干活一次最多就一个月,再加上思想也没那么开放,所以有本事的长工无非也就是以美食引诱当地女孩到长工房间里吃饭或者“死大杆比瓦沙时累克(一大杯啤酒加大个羊肉串)”后带着美女到河边遛个弯儿、合影拍照后回国显摆;小镇上所有的有色杂志虽被抢购一空,但真正敢“实战”的倒是没有。有一次回国前在机场楼下有几位洋失足女青年要为长工们提“大宝剑”服务,50美元一次;中国长工真是厉害,不懂英语也不懂俄语,靠计算器进行商务谈判,最后以批发价15美元/人次成交。晚上2点我出去看,见那两位带队的长工头正在楼梯处用小本记录都谁到楼下去了,说是回去后要严肃处理。后来也没听说那个长工为此受了啥处理,可能是厂规还没细化到在国外办这事咋处理吧。
    在三哥家干活的长工们接触到的多是皮肤黝黑、鼻子上套着金环、头顶水泥盆的广大劳动妇女,只要皮肤黑也许对当时的长工可能就不太有吸引力。间或有个别办公室女白领也就成了长工们聊天自爽的对象,这个幻想着说:我得和那个高个子的三妹将来生个印度总统。那个说:你咋没文化泥?印度是总理说了算,再说那高个太黑,我得和那皮肤白的生个印度总理,等我儿子当了家马上就向我天朝称臣!”
    有语言上的巨人同时就有行动上的巨人,付诸行动的的也不在少数。在我那博士兄弟的工地上就有一位老兄,据说在国内开了一个外语学校,自己不差钱儿,出国就为见见世面。他见三嫂穿的传统服装都裸露着腰部,就喜欢摸人家腰,还喜欢搂着三嫂拍照,当然不白摸也给人点小费。三哥家管事的当然不愿意,多次找我那博士兄弟抗议,到最后只好安排送回国。可是广大三嫂们却很想念他,见到那博士兄弟总是问Mr.Cao去哪里了。
    看不上广大三嫂、三妹们,有人就枪口对内把目标对准女长工。有个聪明、有文化的长工特别能干,主动和工头请缨记长工出勤情况,干得还不错,外语也不错,但就是喜欢调戏现场女同事。工地上来了个调试设备的女雇佣长工有几分姿色,这哥们首先密切观察人家作息时间并绘制成表,专拣人家不方便见客人的时候到房间找人家,平常也多有言语挑逗之举。现场工头虽然对他干活手艺满意,但也怕出事,只好送回国了。
    有个和我是老乡的厨师,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喜欢单独整俩菜,偷偷约上几个长工中的老乡喝点小酒,说点段子,传传闲话,当然爱情方面的事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了。不知怎么就变味了,编造出谁和谁怎么怎么样的一系列故事,有的甚至还包括情节。后来现场工头决定不用这厨师了,他就回国大肆和同乡长工宣讲这些故事,有的还真对故事主角的生活产生了影响。当时我正在山西出差,听到传说后赶紧飞到这个长工聚集地进行“消毒”,消毒结果还不错,随着故事编造者的离开,那些令人神往的故事也就销声匿迹了。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二)
    不知是通过什么渠道,印度神油没做广告在我天朝长工群中名气也很大。自从哪个想买Indian oil的长工头开发出采购渠道后,成为很多长工必买的送礼佳品。不仅价格便宜,还因为国内稀缺,用这个送朋友、送领导显得关系密切:你看,我都关心你到根上了。
中医说:根者,肾也。国内铺天盖地的补肾广告似乎全中国老爷们肾都亏。送神油似乎对谁都合适。最重要的是收到这个礼品的还没有说不管用的,没有哪个二货会不害臊地说:“本来我就不行,用了你那玩意儿tmd也没管用啊!”,往往问到效果时都会说:“我还没用呐”,或者说“还行”。有些领导则会深沉地点点头,严肃地说“还可以吧!”
    也有个别老实说实话的,一个老长工买了,回国后特地跑到省城找了个失足女试了一次,当别人问他效果时,老长工气氛地说了2个字“假药!”
不管是否管用,那东西也不是说买就买得到的。有一次,我带人到印度技术交流,有个哥们就说要买神油,一个久待现场的长工自告奋勇地带他去买,一连几天,交流结束后饭都不吃就去买,好像最后也没买着。我也看到过有的长工几十瓶几十瓶成箱地往回带。曾经也有兄弟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地塞给我两瓶,仔细看看说明,功能和使用方法还是不一样的呐。所以不知道这帮弟兄拿回去用时是否对症、使用方法是否正确。我还听说有个严谨的、有文化的长工先抹在手指上试试感觉,那哥们不久就从付科级提到车间正主任,不知和这严谨的科学态度是否有关?
    关于印度神油,我心中一直还有个心结,有一年一位合作单位大当家的Z总到现场慰问长工,正好我托拉斯大管事的也在印度,两位领导一起共进革命的印度大餐,席间两位大当家的先是介绍了各自家里日新月异、风起云涌的大好革命形势,又谈了风云莫测的国际政治和经济形势后,Z总问:“听说印度的精油很有名?”见我家当家的有些迟疑,我忙接茬儿:“对,印度神油是很有名,您的好多弟兄都买了,就是不知效果咋样,您觉得咋样?”大家都沉默了好长时间。我后来长长反思:这么多年领导都不提拔我,是不是和我那次表现不佳有关呐?还是因为我没给领导送油呐?
    本期大俗,就一俗到底吧。多年前看到一首艳词,虽没有“且任偎红倚翠”文雅,但通俗易懂,就抄录下来收藏多年,今分享给列位看官:
      卸下星冠睹玉容,宛若神女下巫峰。  霎时云雨欢娱罢,无限恩情两意浓。轻搂抱,款相从,时间一度一春风。若还得遂平生愿,尽在今宵一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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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1:53:4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三)
    每次到扛活工地,我总喜欢和弟兄们驻在一起,喝点加深革命友谊的小酒,听着他们绘声绘色地讲着各种苦中作乐的趣事,不知为什么听着听着鼻子就感到酸酸的,我这些弟兄真是太可爱了,他们抛家舍业地到异国他乡扛活,虽然艰苦但很快乐,不是因为所谓的革命乐观主义,是因为他们没办法。早想写点现场弟兄的事,怕时间长了连人带事都遗忘了。正好利用这个长工系列了个心愿吧。我尽量就事说事,想到那就写到那,也就事先不和各位商量了。如引起哪位不快,先鞠躬致歉了。
    老X是2007年经一位老专家介绍来的,干焦化算是科班出身,他个子不高但挺结实,带个深度的眼镜,嘿嘿一笑,一副特憨厚的样子。可能之前在山西给小老板打工被坑怕了,面试时坚持要在卖身契上写上:甲方不得拖欠乙方工资的条款。有长期给小老板打工的经历让这哥们对焦化工厂知识面特宽,处理现场问题的办法特别多。我们有一个活的一个重要的炉子,不知是啥原因,投产后每隔几天就爆炸一次(就是把防爆孔吹开了),怎么都解决不了。无奈之下就把这事全权交给X君处理,他组织设备的、自控的开会说:“领导把这事交给我,你们都别说话,就按我的办,出事我负责!”经他一顿折腾,还就真好用了。就冲这件事我拼老命也得把他转成皇军的问题解决了。蒙托拉斯当家的L总帮忙X成了我长工队伍中唯一转成皇军的幸运儿。
    老X很喜欢在现场呆着,也很能吃苦,善学习,对焦化厂那遍布全厂的管道就像熟悉自家下水道一样熟悉。各个工地的管事三哥纷纷写信点名让Mr叔来扛活。在现场有了威信,也就敢训印度人了,不管官大小,还发明了“you don't know is yours"(你不懂是你的事)的名言。有个现场有一群女保安成立个足球队,这哥们还热心地给人当过几天教练,为三哥家女子足球事业还做出了可有可无的贡献。
    老X的家和我们的设计院在同一城市,让他负责设计联络不仅给公家省住宿费他还能保证他每天能和老婆亲热补偿他长期出国的欠账,一举两得。憨厚的他在设计院人缘也不错,还弄了一张员工卡解决吃饭、进门这样的事,享受准员工待遇。既然在外联络,难免产生应酬费用,一次他找我报销费用,我嫌多,说了他几句但还是给他签了字,过好长时间我发现他没报销出差补助就提醒他报销,他认真地说:“您不是嫌我花钱太多吗,补助我就不要了。”这哥们在国内还干的大事是和哪位漂亮女商务经理(同时也负责设计对外)一起偷偷改图纸,在保证工艺条件下将轨道追塞阀改成蝶阀,把钛材的闸阀改成蝶阀,几个项目下来也节约了好几百万。
    这哥们儿最大的问题是常常弄不清和谁是一伙的。从班加罗尔到我们的现场还需坐6-7个小时的汽车,阿三的哥2辆车要12000卢比,哪位漂亮的女商务经理只想给8000,双方为此争执不下。老X过来帮腔:人家开好几个小时,再回来,还得吃饭,12000真不贵。”气得我直说“你tm那头的?再说扣你补助!”最后以9000卢比成交。在工地这样的事也是有发生,“这么大的阀怎么能用手动的呐?得配电动头”。这一句话就得多花20万。所以尽管这哥们手艺好且会的手艺多,一直没敢让他当现场总工头。
    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很早起来坐在沙发上认真想着我每个弟兄的优点让我努力去喜欢我的每一个兄弟。
    说着一口流利的沈阳音英语的大L,帅气、情商高,是现场工头中唯一的皇军,这哥们最出名的事迹就是顶着个别三哥的捣乱,带着长工们免费用东家的材料和工具、和三哥抢氧气瓶去改造我们那些不争气的设备。
    精致、善于动脑的乔达(印度语小的意思)李,虽然个子和年龄都小,但可塑性强,常年在现场还学会了三哥家的话,现在带着40多个长工干活,长工头当的也有模有样。
    还有勤奋、上进但有些敏感的东子;想以技术立足、书生气十足的老俞;对了还有个干土建活的哥们,这哥们信教,但人不错,有当工头的潜质,就先给他个小工地练练吧。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四)
      老J是最早的现场工头,2006年刚来的时候就快50岁了,典型的北方汉子,寸头、脑门不宽,显得很精干。他原来在某大钢铁设计院做设计,后来闯荡江湖,曾在印度长驻过,正是我需要的那种有手艺又会说外国话的国外现场工头,除了以上2条优势,他还是能吃苦、能做饭的“能人”,最适合工程前期现场长工少、各种生活设施不健全时在现场当工头。大概是生活设施不健全受的苦记忆太深了,老J特别注意现场长工们的后勤保障工作,如果有条件常常早晨4点多就出发,驱车好几百里为大家采购便宜的海产品。通常在印度只能吃到鸡肉、鸡蛋;牛肉得到穆斯林人家才能买得到,有时还得偷着买。有一天他们看到街上有闲逛的野驴,想着弄点驴肉吃,但一打听没人管杀驴,他们就决定自己杀驴。没有驴的时候大家都很能干,这个说直接用刀,那个说得先拿开水烫,还有的说要拿绳子勒,等一个三哥真把驴拉来时,谁又都不敢动手了,只好放生,白白花了好几千卢比。
    虽然老J人不错,但他大大咧咧的性格经常在不经意间得罪人而不自知。一次有个老长工在进厂门时被门卫拦下不让进,老J知道后立即到门口接那老长工,接到后为表示对门卫的不满也是安慰老长工说:“就他们这帮保安把的们连狗都能随便进。”老长工一听心道:“合着我连狗都不如。”老J缺浑然不知。
    大约是2009年,老J的夫人查出得了绝症,对老J打击很大,据他说每当接到家里来的电话他都心里非常紧张,不知又会传来啥坏消息,后来他夫人病得越来越重,为了陪伴夫人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要强的老J向我提出辞职,我虽表示不舍,但也理解老J的想法。他很早就离开家四处闯荡,和老伴离多聚少,从2007年到2009年的春节都是在现场过的,他希望老伴能多坚持些日子,他也能多陪陪老伴算做最后的补偿吧。辞职后的老J每次带老伴到北京看病时都要到公司和弟兄们聊聊现场的情况,关于老伴的病他也总是传递积极的信息:什么我托人从国外带特效药、据说很管用;今天看病时医生居然都看不出来我老伴是病人等。我知道他是在吹牛,也理解其实他更多的是在骗自己和老伴,希望真有特效药,希望老伴真没得绝症。大约过了一年,他老伴还是走了。举行告别仪式时我还专门派了弟兄前去参加,据说好几个以前在现场一块干活的前同事也专程去安慰老J。
    过了一段时间,平静下来的老J又重新归队重操旧业到现场当工头。时间久了,J又有了焕发革命第二春的想法,在现场积极锻炼,每天连走带跑7公里,在现场长工头队伍中还掀起了一股晨练潮。现在经托拉斯总当家的点将,老J被支援到本托拉斯最重要的工地。前几天又出发了,看来这个春节又在阿非利加州过了。据说那边的姑娘都开放,希望他能走桃花运。   
大江东去,淘尽各色英雄。曾经有多少弟兄汗洒天竺。
    小C是个英俊的彝族小伙,从2005年就跟我在印度扛活,因为长期出差,夫妻产生隔阂,为挽救家庭,小C2次离职,都最后还是散伙。离婚后的他似乎对当国外长工这事深深抵触,工作也一直提不起劲头,最后再次选择离职。
    从一开始就对商务感兴趣的H君,直爽、固执,无论对谁都敢说不,因此在现场得到“H二”的绰号。这哥们确实有一股“二吧”劲,离职后低价卖掉了在燕郊的房子,回老家开了个公司,专门和我们竞争长工干活的工具的供货,还赢了好多次。
    泼辣的东北姑娘小L,是唯一的女工头,因她父亲的名字和我的名字前两个字一样,有人说我把我侄女找来了,同样由于个人原因离职。还有文雅的老汤、憨厚的长裕…,不知他们现在可好?统统的祝福他们吧!
    当然也有幸运的长工,小F和大W就因为表现出众而被托拉斯找活办看中,从干苦力的长工变成穿套装、打领带的找活白领应该算是进步了吧?哥俩现在干得都挺带劲。那个小F还和管事的一起给托拉斯找了一个特大的活,因为他是从我这个长工队出去的,我也感到很光彩!
正是:
异域扛活倍感艰,风刀霜剑实难堪。
愿得暖风时时舞,枯葵亦敢斗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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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1:54:3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七)
    我认为在国际长工的工作序列中有一门手艺特别重要,这门手艺的名字也特别蒙人,学名叫国际贸易实务操作,说通俗点就是做单子的,做的单子包括装箱单、报关单、原产地证…简言之:和收钱有关的单证全归他管。说这活重要是因为我因为这活吃过大亏,也占过点小便宜。
    2007年我们的一个大活中包括了一个5万立米煤气柜的供货和安装,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东家通知我们暂停了我们的活计,但我们已经完成了1000多吨的煤气柜钢结构的制造,为规避风险,我们于2009年初将已完成的钢结构部分发货。当时认为这些钢结构不具备煤气柜的功能,为规避不必要的麻烦,品名写煤气柜,海关编码用的是钢结构的编码。09年下半年重新开始干活时,我们就把剩下的机构发运过去,品名还用煤气柜,但海关编码用了压力容器的编码。这个柜子的制造厂位于当年曾以走私闻名全国的城市,巧的是那个城市有2个海关,不知啥原因我们的运输代理2次发运走了不同的海关,当然报关行也是2家。一年后的2010年10月,我们突然接到当地海关编码科的通知:在海关内部审查时发现我们同一品名2次发运用了不同的海关编码而且走了不同的海关、用了不同的报关行,所有的迹象表明我们有骗出口退税的嫌疑。当时我们处理这个问题的同志没有在意,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出了个文件承认工作疏忽并表示愿意退还多收的退税。
    大概是2010年12月28日,海关通关科正式通知我们出席听证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过了元旦,我和我们商务经理马上飞过去了解情况。经了解:和我们一起被查的共5家企业,多数已经处理了,有的退还税款并追加罚款,还有的被列入海关重点观察名单,据说有的还要承担刑事责任,这下真害怕了。赶紧回京,到熟悉的港口公司请他们找海关的明白人给分析分析、出出主意。据海关的明白人讲当初编码科找你们的时候你们还有机会澄清有无过失,有了你们那封信后就已经确认过失了,到了通关科就是讨论如何处罚的问题了。那哥们真不错还给我们提出一些建议。
    过了春节,我独自去海关解决问题(听人说海关有直接扣人的权利,咱不想干买一送一的傻事)。海关那女科长据说是北大毕业的。一见面首先扔出从网上查到的国家对压力容器的定义为压力在10000帕以上,而你们的煤气柜最大压力为8500帕,所以你们用压力容器编码肯定是错误的。我陈述的主要观点是:一、虽然我们煤气柜压力没达到国家压力容器等级,但煤气柜装的的易燃易爆的气体,所以用普通钢结构编码显然也是不合理的;且海关编码都是原则描述,在具体设备归类上容易混淆。二、我总托拉斯集团是大型央企(那时还是世界500强),我们没有骗税的主观动机,我们这样做主要目的还是在金融危机的情况下为国家和企业规避风险和损失。似乎那位科长听进了我的解释,态度也缓和了,但也明确表示我们的确实存在编码不妥的问题,她在上报时会考虑我的意见。后来又汇报了两次并补充了些材料,但感觉没啥大问题了。
    2011年春节前当地海关处理意见出来了:海关不予立案,交由北京当地税务机关酌情处理,建议退还退税款64万元。事情到了北京税务后,税务就直接和财神部门联系了,后面到底是否退还税款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最后虽有惊无险地解决了,但也给我们敲了警钟。过去我们确实存在对设备用途不求甚解,往往简单将品名归为“某某用设备”,编码往退税率高的编码上靠的现象。通过这件事促成了做单子的长工不仅要熟悉商务上的事,对自己制单的设备用途必须清楚;在编码选择上必须实事求是,那种大老伯子背兄弟媳妇的傻事坚决不能干。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八)
    2007年接来个大活,按照项目进度,我们计划在2008年11月中旬走条大船,如果顺利可议付1500万美元。我们提前将设备从四面八方运到某北方港口集港。那时由于金融危机运费特别便宜,船也好找,运费上还小赚一笔。
    约定的装船日为2008年11月17日。但11月14日我们忽然接到东家管事的通知:由于财务问题,他们准备暂停项目执行,6个月后再根据形势决定下一步工作。晴天霹雳呀,这么大批设备已经集港且船已到港口,如果不装船将是一大笔费用损失,更重要的是如果对方无限期推迟项目,这些非标设备搁我们手里也没别人要啊!如果发货对方拒收那损失和风险也很大。在两难选择中经过认真分析发现:第一信用证的条款比较宽松,没有任何软条款,第二开证行和交单行都是知名的大银行,银行信誉好,只要单证相符就无需通知业主银行也会付款,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我们国际贸易实务操作能力强,有能力处理好突发事件。有了以上分析,决定冒险强行发货,同时正式通知外方我们已经不可能停止发货。
    装船时又遇到问题,有些大件只能放在甲板上,如果有甲板货船公司是不给清洁提单的,没有清洁提单银行是有权力拒付的。当时我们负责商务的女经理和港口公司的明白人、船代公司一起认真研究信用证条款确定以小单代替主单的方法议付,其它所有议付单据制单完成后商务经理从用词到格式逐项审查确保万无一失,就连给外方的发运通知日期、交单日期都按经过认真思考的计划进行。交单后,就剩下了漫长的等待,14天过去了,对方银行没有提出不符点,胜利在望了,再耐心等待…,那段时间每一天都显得格外长,终于在春节前收到货款,这下终于可以过个好年啦!
      另一件事也是金融危机期间,我们2008年做好了4万吨砖,但东家却迟迟不派船接货(FOB条款),多次交涉也没有结果,到了2009年底眼看手上的信用证就过期。无奈之下,决定走步险棋,合理利用信用证条款,采用仓单代提单议付。按照信用证的约定,经过3个月的周密部署,大约在2010年4月以仓单代提单交单,同时在最合适的时间动用银行的关系在银行系统内给开证行施压,通过压开证行让东家就范。很快东家管事的就和我们联系,强烈要求我们撤单。我们分析银行系统的施压已经有了效果,现在考验的就是谁的抗压能力更强了,于是我们顶住了来自内部、外部的各种压力,坚决不撤单,最后东家无奈只得同意银行付款并运走了全部4万吨砖,更重要的是断了东家想不雇我们干活的念想,这件事,我总是自豪地说:我的长工们硬是把一盘死棋给走活了。   
    教科书上说:信用证一旦开立后就成为独立于合同的单独的一个交易,但合同条款会影响着信用证条款,在合同谈判中由于东家的强势地位、长工头及找活办对大活的极度饥渴而造成合同条款的长工的苛刻,而这些苛刻的条款往往直接表现在信用证和银行保函的格式上。这就要求做单子的长工不仅有理论知识更重要的是要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在实战中在港口、报关行、银行、船公司积攒起来的人脉关系。干这事对能力要求太高,责任心还得强还不容易出彩,这些和我的特点完全不符,我最大的特点就是追求完美,能说不能干,总幻想着把事情做的像一首诗,时而典雅、时而精致,但实际做起来就成了一支歌,要么不靠谱、要么不着调。所有的活都靠我那漂亮能干的搭档去干。我那搭档96年开始做这复杂的操作,当时出口的东西又小又杂,练就了她处理突发问题能力超强,在大澳洲镀金回来后在突厥主战场的大当家的御林军中负责商务。从2003年开始和我搭档,一直负责对东家的联络、设计、商务等一系列费力不讨好的活。在国际贸易实务操作上更是先后带着几个都是经贸大学毕业研究生的“伪军”妹妹干出了一件又一件的漂亮活。说到干这活的伪军姐妹们,个个虽名校毕业,但在我们这种长工队中却不被重视,特别是跟了我这非主流的长工头后更是倍受歧视。其中有一个容貌并不出众的伪军妹妹,凭着在我长工队炼出的手艺跳槽去了一个更大的长工托拉斯,居然还当上了皇军长工头,作为她曾经的工头我真不知是该为我队伍的“人才济济”而自豪,还是该代表我托拉斯为自己的有眼无珠、暴殝天物而自责和羞愧呐?
    现在回过头想想当时那些事深深感受到当时凭的就是“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的无知者无畏的冲劲儿,想得比较少,率性而为,虽然很痛快,但每次都隐藏着风险,之所以成功,除了那些妹妹能干意外,运气也是必须承认的因素。如果是今天遇到这事是否还敢这样干还真难说了,人也老了,外部环境也变了,现在对“患得患失”这个成语的理解也更深刻了。正是:
酣眠难解征程苦,梦中尤念项目难。
唯愿疏狂图一醉,浮云尘事暂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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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1:55:3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二十九)
    93年的时候,我们和国外的几个国际知名长工队组成长工集团要干一个大活。有个以色列老头想空手套白狼地介入这个活,狡猾的老头一眼就发现我们这只国际长工队伍中的菜鸟可以作为他介入的抓手。他一方面在长工集团内为我们争取利益,一方面极力想办法控制我们这只自以为是的菜鸟。每次会谈后都签文件,什么MOU,MOA,MOM,不定啥时候老头就不经意地拿出某个文件打我们一下,我们最大的胜利就是:嘿、嘿、没打着!或者嘿、嘿、不疼!然后就为自己的精明而击掌庆祝。直到,有一个老领导亲自管这活后的第一个指示就是不要轻易和老头签订任何文件。
    94年老头邀请我们到以色列进行价格澄清。以色列航空的安检异常严格,在办理登机牌时首先给一个表格要求填写,全是和安全相关的问题,包括:你和谁一起打的行李,行李是否离开过你的视线,有没有人托你带过东西包括一本书、一封信……。然后是2名安检人员把上述问题再逐一提问一下,并希望广大旅客理解。那个老头公司的一个雇员还真帮别人带了一封信,说出来后马上有人把信拿走检查。以航是个单独的候机室,登记前把旅客全部请出来,2名安检人员认真检查后再请旅客重新安检候机。正是因为有这样严谨的作风,以航才能在及其困难的环境中依然保持着安全。
    老头的公司位于特拉维夫繁华地带,建筑很大。宽大的会议室墙上四面都挂着有关犹太人历史故事的油画,老头花了很长时间逐幅地讲解了哪些油画所表示的故事。这些故事讲完了大约犹太人的历史也就简单介绍一遍了。老头最后说“中国人和犹太人都有悠久的历史,我不知道谁的历史更长。”会谈很艰苦,最主要原因是双方不在同一级别上,论在国际上如何混,他们是大学生,我们是小学生;论干活手艺和功法,我们是高中生,他们是幼儿园。对方谈判的一个是壮得像头熊的博士,还有一个是原来在东欧某大学教马列主义的博士;我方有三位是领导,真正干活的是三个半人(我就是那个半个,虽没啥用,但位置很关键)。
    周末,老头安排我们四处转转,告诉我早晨在酒店门口导游会联络我们。作为级别最低的成员,我早早在大厅等候导游,在我的概念中导游该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所以过来一个单个的女青年,我就致以微笑,好在那边女孩都开放,对我也回以微笑,但都没有停下来搭讪的意思。正迟疑间,一个苍老的声音:"Good morning,gentleman"。我们的导游是个快70岁的瘦老头,戴个眼镜,一副教授的模样。老头似乎对犹太历史和古迹很熟悉,不停地讲,但我们多数人都没啥兴趣,也听不懂。听得懂最多的就是:“这个1000年了,那个2000年了。”我们逗他,指着路边一辆废弃的坦克说:“这个1000年了!”老头严肃地说:“不,这是第三次中东战争中被我们击毁的埃及坦克,要知道,当时我们的敌人是1亿人口的联军啊!”大家都沉默了。通过这次参观明白了为什么耶路撒冷为啥对以色列那么重要,也知道了戈兰高地原是叙利亚的地方,是被以色列为了自身安全占领的。
    谈判最后还算圆满地结束了,这期间老头还在他那豪宅请我代表团吃了据说是从北京饭店请的厨师做的中餐。团里的几位领导决定回请老头表示感谢。宴会地点选在一个越南厨师开的中餐馆,菜肴也无非炒芹菜、炒菜花之类的家常菜。老头公司的一个高级副总裁携夫人代表老头出席。有那个马列主义教授和各位领导讨论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宴会到也融洽。看到剩了很多菜,副总裁夫人就向服务员要Dogbag,老头公司的雇员想和领导夫人套近乎,就问:“您那狗是大狗还是小狗?我特喜欢狗。”领导夫人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带给我儿子吃的,剩这么多菜实在太可惜了!”
    以色列之行深刻感受到犹太人的民族自豪感、危机感和严谨、务实的作风,难怪以色列在如此困难的生存环境和贫瘠的土地上有尊严地屹立不倒,犹太民族确实值得尊敬。犹太人也确实会做生意。在这个项目中,所有成员都知道老头是空手套白狼,但谁那他也没办法。孙子兵法说: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战者。老头是之也!
我在国外当长工(三十)
    哈萨克斯坦是个内陆国家,我天朝出口到那里的设备、材料多是靠国际铁路联运解决,但两国的铁路轨距不一样,得在阿拉山口换装,产生换装费用,再加上两国工作时间、工作习惯不一样,所以效率很低,收费也非常不合理。过去我们出口设备时我们到上海港口买旧集装箱将货物装入集装箱后整箱换装到对方列车上,加上旧集装箱的价钱都比走车皮运输便宜。但由于我们这个大活中有大量大件设备,不仅受铁路运输界限限制还受阿拉山口吊装能力的限制。如果采用公路运输,当时我天朝的车匪路霸猖獗,小老哈那边也不含糊,深入异国腹地的公路运输费用大且难以操作,所以运输成了大问题。这时托拉斯一位会俄语的位高权不重的老当家的Z总提出他与俄罗斯一长工队熟悉,可以考虑将部分大件交俄罗斯制造,于是就派我和Z老当家的去俄罗斯落实此事。
    到俄罗斯第一件事就是换钱,当时卢比贬值很厉害,当1美元换6000卢布时,俄政府发行新卢布,1新卢布等于1000老卢布;由于贬值厉害,从不同的地方换钱汇率差别很大。陪同我们的当地朋友说带我们去一个汇率合算的换钱点换钱。所谓的换钱点就是在路边的一个小窗口,窗口里对要换的美钞要求极严,只收大脑袋的富兰克林,这下我带的大脑袋富兰克林不够了,得从同行的老同志那里拿点。老同志在内裤上缝了个兜,把钱放在里面还用个别针别上。大庭广众也不能脱裤子拿,只好面对着墙,很尴尬地取钱。一边取一边对随行的俄罗斯朋友说:“我这里也是银行。”
    我们考察的工厂简称南乌重,其能力和规模相当于那时我天朝的大重,整个考察进行得非常顺利。虽然当时的苏修已经完全复辟成资本主义,但作为大型国企的厂领导还是和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的。他们说企业相互拖欠现象严重,我们说我们管那叫“三角债”;他们说市场不好,大批工人没了岗位,我们说我们管那叫“下岗”。我天朝博大精深的文化令毛子哥五体投地。当地的毛子哥毛子姐们生活虽然艰苦,但却很有生活品味,周末约上好友,地上铺上一张大塑料布,拿上自家地里产的黄瓜、西红柿等蔬菜,条件好的还来点香肠,一瓶伏特加再加上带汽的苏打水,在奥尔斯克河边享受难得的夏日温暖的阳光,姑娘们更是换上尽量暴露身体的泳装,似乎并不在意是否游泳,而主要是为了显示曼妙的身材。
    我们在莫斯科驻的是北京饭店,其实就是一个中国老板在一栋建筑中租下一层改成旅馆专门接待中国旅客,早餐也是中式的,疙瘩汤特别好喝。老板姓温,特爱串门儿。一天到我房间聊起了中国足球联赛,当时叫甲A,说到足球咱内行啊,我年轻时在球场上的特点就是:意识在肚子前面,肚子又保证在腿的前面,虽说速度慢点、技术差点,但意识还是满够用的。坐在屋里砍球正好发挥了我的最强项,从国安为啥是双后腰到万达靠啥留住的徐弘,还有那英到底是跟谁搞对象。靠这点知识蒙温老板好几瓶格瓦斯喝,而且后几天我再往国内发传真全免费!后来我在国内的足球报纸上看到有位姓温的老板从俄罗斯引进了不少球员,不知是不是给我格瓦斯喝的温老板。近年来,随着我天朝越来越有钱、越来越浮躁,哪些守纪律、讲求实效的俄罗斯球员越来越不受待见了,各俱乐部纷纷引进价格高、有炒点的大牌(这点和很多长工托拉斯的风格也很像)。随着各俱乐部的大把烧钱、大批天价球星的引进,我天朝足球从亚洲二流向着亚洲三流的方向奋勇前进着!
    有人说:喜欢回忆过去是衰老的表现,其实正是因为到了一定的年纪,有了经历才有的回忆。我愿意回忆过去,是因为过去啥也不懂,跟着别人打杂,没啥责任所以很快乐。现在必须用敬畏的态度去对待每一个活,这样就很累,不愿、不敢或不能说太多最近的事或人,也是:“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的现实写照吧!正是:
       万千思绪涌心头,往事再回首。忆当年豪迈,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粪土万户侯。
       忽闻窗外雨声骤,惊洒杯中酒。叹今朝落寞,夕阳西下,独饮空楼,暗忖肉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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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1:56:2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三十一)
    从在三哥家扛活开始,我们就发现广大三哥、三嫂们在制药业、IT业等方面有天赋,但在钢铁、机械制造等方面比我天朝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好多天朝长工队在三哥家干活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即使给人家提供了特别好玩意儿但没教会三哥怎么用,更何况多数情况下我天朝的玩意儿本来就不那么好!所以我们从第一个活开始就不仅帮着建、还要教会三哥怎么用我们提供的家伙什,这就要求我等长工要和广大的天朝设备生产家建立联系,寻求全方位的帮助。
    第一个活寻找国内会干活的伙计时在网上知道一个山西叫“大鸟”的,“大鸟”带一帮人常年给天朝广大小老板们提供开工、生产指导服务,但那是“大鸟”被关在笼子里联系不上。有个老专家介绍了两哥们儿,虽没啥文化但干活经验挺多,再加上有老专家坐镇,设备也简单,这活也算对付下来了,但最大的问题是在现场三哥提出问题时,我们这两哥们说的最多的就是:“道理说不明白,但我们一直就是这么干的。”不讲清楚道理不能令三哥信服。
第二个活比较复杂,我看这样肯定不行了,得找高手。当时我们先找了大北头和三镇两家知名钢厂,其中大北头还派人去了我们的工地,回来后的结论是:土建、安装质量太差,全部需推倒重来,否则风险太大。我顿时吓尿了,但认真分析后认为:我们这种水平长工干的活本身就不是啥高、精、尖的玩意儿,中国那么多小老板偷套图纸都能投产何况我们还是正规设计院设计的?知名厂家吃惯了好的设计、好的土建的细粮,但不适应我等这苞米茬就大酱的粗茶淡饭。正巧,经人介绍联系上了那只“大鸟”,经和“大鸟”一聊发现这厮正是我们要找的手艺不一定最好但适应性却最强、现场经验最多的伙计。马上“大鸟”家就派出了2名伙计到我们的工地看看后面的活咋干,考察了一礼拜后留下了25项投产前必须干完的活。有了这25项工作作为我们和三哥队伍共同的工作目标,我们现场长工的工作就主动多了。我们刚离开现场,有个三哥给我打电话抱怨我们现场长工水平不行,解答不了他们的问题。我回答:“你先完成我们留下的25项工作再提出问题,那时我再考虑我的人是否合格。”后面那三哥就再没来电话了。
    开始和三哥合作时因不得要领,整天吵架都是关于yes or no的问题,有些资料我们说给了,三哥说没给;三哥做错了事说是我们教的,我们说不是。这里存在三哥说谎的问题,也存在我方长工不严谨的问题。有的是负责养猪的三哥提出的问题,我们却答复给负责种花的三哥;有的是我们的答复不能让三哥满意甚至完全不同意,当然也有我们弟兄顺嘴胡说的情况。有个在30米建筑上的移动设备的轨距2米,公差要求是小于5毫米,三哥施工队伍的检验报告公差都在5毫米以内,我们现场工头也签字认可了,但负责设备的长工坚持不让安装,理由是轨道平行度不够。双方争执到了双方高层协调会上了。印方调侃地说:你们怎么认为我们做的不平行,你们的眼睛是激光啊?搞得我们当家的很被动。我要求2名长工爬上去实际测量一下,最窄的地方为2022毫米,最宽的地方2040毫米,即使以2022为基准误差也达到18毫米,当然有经验的长工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没有更严谨地实际测量一下而造成了当家的在谈判中的被动。当然也有会干活的长工,一天我们正在和三哥最大的官开协调会,一长工气哼哼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垂头丧气的三哥,三人静静地坐在角落。看着我们的会快开完了,长工小心地问:“开完了吗?”得到肯定回答否,惊天咆哮声喷薄而出,原来那两个三哥不听长工指导偷偷试车造成设备反转,幸亏被长工及时发现才没造成更大损失。对于这长工的咆哮两个三哥连连点头致歉,自此这长工在三哥中建立起威信,后面的指导就容易多了。
    当我们这行业的长工,手艺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责任心和沟通能力,有一个自认为手艺后的长工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事我知道,但我不说。或我脾气不好跟丫翻了之类的话,我曾当面调侃:“你很以你脾气不好而自豪啊!”这种人是现场定时炸弹,手艺再好也不能用。倒是另外一老哥,一开始说啥事都得从盘古开天地说起,急死谁。但慢慢就找到了干活方法,整天背个电脑像个大学生似的,每周给三哥制定工作计划,下周一检查,如果没完就跳着脚地骂,对三哥干得不对的活拍下照片经电脑处理标记出错的地方分别发给中方和三哥家工头备案。这老哥还喜欢做饭,没事擀点面条、烙个大饼叫上一起干活的伙计喝点小酒,听他讲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故事,当然也包括设备捣不成煤饼,他往煤里偷偷加石灰、加水泥的糗事。现在每次到工地他管的那块总能看到他找个阴凉地坐在大椅子上。周围几个天朝和三哥家的兄弟在边上伺候着。这老哥虽不懂外语,但让三哥买鱼、买神油、开发票的事都不用别人帮忙。不过也有不露脸的时候,上街买染发用的海娜粉,搞不清颜色,50多岁的老头染了一脑袋黄毛,成了现象笑谈。
我在国外当长工(三十二)
    随着我天朝强国梦的逐步实现,天朝臣子出国已不是太稀奇的事了,但由单位派出进行技术革命输出不仅可以公费见世面积攒今后吹牛的素材,还能挣俩美元补助,干得好了还能提拔。最幸运的一个海哥们作为派出单位现场工头由于输出革命有功从车间主任升到公司副总,后来那家托拉斯专门成立了技术输出公司,这海哥们当了大当家的、法人,按照体制内时髦的说法也叫正处级了,比我这雇他的二东家级别还高,98年曾有人告诉我是副处级,经过10多年的打拼现在本工头已然官居“妇”科,据说当年带着海哥们四处揽活的那位大鸟现在也是“妇”科的,真叫: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运枪打不着。
大概是尝到了输出革命的甜头,今年夏天这哥们又自费让他还在读大学的漂亮女儿到三哥家工地实习,准备培养将来的有文化、有经验的二代工头来对抗官二代、富二代。他家第一次选派出国技术指导的长工时还进行了内部考试,考得对路与否不知道,但至少保证了派出人员的先进性。当然是好事难免出现潜规则,有一次我就听到那海哥们接电话有大官指示海哥们关照某某,还听说有的小子想出国但又人可托,最后买了两条烟辗转地送给了管事的小舅子算是心里踏实了,不知最后那哥们如愿了没有?
    第一次出国的长工们难免出笑话,飞机上空姐送来饮料时,开始他们都不要,等看到别人拿了酒也不用付钱时就招呼空姐每样都来点,空姐按照惯例给倒上半杯时又对人说:“满上!满上!”按照白酒的规矩来一大口后觉得味不对,扔下不说话了。有时有文化的技术长工也同样不适应国际大餐程序,有一次带几个设计院的技术长工技术交流,回国前请他们吃自助餐。三哥家曾被大英帝国殖民多年,在西餐礼仪、调酒等方面深受大英贵族的影响,烤的小点心也特别好,技术长工们马上被各式小点心,蛋糕吸引,还有冰激凌一通拿。侍者看到他们都拿甜食了就把刀叉都收走了,害得我们还得给人解释:在我们那里都是先吃甜品再上主菜的。
    除了神油三哥家的小叶紫檀也非常有名。原来三哥们不认这个,在工地的跳板上就有紫檀木,长工们就偷偷锯下来,有一个懂行的工头锯下一块紫檀木后拿回国内请人雕成手把件光工费就花了好几千银子。以前还见到过有长工买到上万元的大个小叶紫檀木笔筒,随着天朝长工扫荡式地采购现在2000块钱的笔筒都难以见到了。最近广大天朝长工又发现了据说和人参、灵芝齐名的辣木籽,看来三哥家辣木籽又悬了。我和好几个认识的三哥三嫂打听,他们都不知道辣木籽的作用,我天朝长工也太厉害了,居然能知道天竺特产中药的妙用,难道广大长工也有研究《皇帝内经》或《本草纲目》的?
另外透露个秘密:在德里有个叫丫失望的自由市场里有个卖宝石的店里有当朝国母在2004年临幸时留下的墨宝和照片,几年前本工头也给家中掌柜的买上两件让她享受和国母同等待遇,不过随着天朝富豪、大官纷纷慕名而来价格已经不是我等长工能消受的了。正是:
    笔筒紫檀造就,串珠缠满双手,再找辣木籽,借问,你家小店可有?休走休走,再扛两箱神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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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1:59:53 | 显示全部楼层
补  十三~十六

我在国外当长工(十三)

由于受到当时直接领导的猜忌,我于2005年被从当时作为主战场的突厥发配到印度扛活。当时做的是一种新型的焦炉—热回收焦炉,当时还没被列入准入条件。有好心人私下对我说:小心点,这种炉子少则8个月,多则3年准塌。但当时我得养家糊口、我的团队得存活下来,我别无选择。

怀着“无端被屈配沧州”的悲怆与无奈,开始了我第一次印度之旅。经过魔鬼般的24小时飞机转汽车的旅行,我终于到了我干活的现场。尽管对艰苦条件有心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令我震惊:狭窄、拥挤的街道上汽车疯狂地鸣着喇叭、几头瘦弱的牛在马路当中或卧或慢悠悠地逛着,街上拥挤着皮肤黝黑的印度人,多数人很瘦,妇女们穿着乌涂涂的纱丽,有的鼻子上带着很粗的金鼻环,让我想去了小时候在农村被牵着鼻子的牛;野狗也在人群中不慌不忙地穿行着,路旁的垃圾堆山几只瘦猪在卖力地寻找着食物。我驻的工厂gust house房间内2张斑驳的床板上铺着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床单,传单上放着一条毛巾和一小块肥皂,绿色的壁虎在墙上悠闲的爬着。

炎热的天气,让我早早就起床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一出房间就看见厂门口聚集了密密麻麻准备到工厂找活干的当地人,保安挥舞着手中的竹棍努力地维持着秩序,在保安竹棍的驱使和指挥下,男男女女的排成两行向厂内走来,穿着不太白的传统当地服装的男人和穿着不透亮纱丽的妇女混排在一起,每个人手里都拿一个不锈钢的饭盒倒是很统一,有的光着脚、有的穿着拖鞋但鞋底很薄,还不如光脚让人看看舒服。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了刘欢的《从头再来》,其中最感动的歌词是:再苦再难也要坚强,只为那些期待的眼神。 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好在没人看见。

我和我们的总师到工地考察,工地还是一片灌木丛,我们想进去看看,带我们的印度人说里面有毒蛇。我们坚持要对建设现场进行仔细的查看。印度人调来了一台装载机,让我和总师站到铲斗里,铲斗举起来我们就可以看到全貌了。我不小心手碰到了铲斗壁,烫得钻心的疼。铲车极其缓慢地向前走,我们就这样检阅了我们的工地,经验丰富的总师又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装到书包里,算是做完了地勘。

项目一开始就不顺利,似乎连老天都不帮我。生产硅砖的山西某坪严重干旱,打井70米都不出水,但在2005年夏天却连降暴雨,把一个工厂做出的成品全泡了。我紧急去处理看到车间地上散着被完全浸湿的砖,成托盘的砖放到梭式窑的窑头烘烤。按照国家标准耐火砖无论运输还是储存都是要求防潮的,现在砖都湿透了更别提防潮了。我又些不知所措了,真是哭的心都有了。和一个工人聊天让我稍微安了点心。他说这种砖特别吸水,你在上面撒尿都不能渗到地上去。我想这尿的危害一定大过雨水,再说交货期也来不及了。我决定让工厂先处理好这些湿砖并要求运输车辆出厂前必须做好扇盖工作。老板拍着胸脯说如果没有扇盖是不允许出厂门的。我说好,我把我回京的机票废掉,请你派车送我沿着运砖的路线走一趟。老板自信地答应陪我一起走。一路上看到了7-8辆该公司雇佣的卡车没有一辆是有扇盖的,老板答应无条件处理。工厂的砖湿了,已经储存在露天仓库的砖由于扇盖工作不力也湿了很多,要命的是很多盘的mark已经湿的无法辨认了。如果这样的包装不仅业主会拒收,就是船公司也会拒收的,这是在仓库如何烘干砖并更换包装就成了一项工程浩大的工作,好在工厂已经同意无条件配合。

包装问题解决了,剩下的还有如何在这种情况下应对船公司、如何确保发运后银行议付货款。港口公司有个海运科班的韩姓小伙出了好多主意,配合我们经验的负责商务的美女经理一起解决了这个问题,那个胖乎乎的韩小伙也由此在我们心中确定了运输专家的地位。

我的主要工作是找各色专家了解像我们这样湿过的砖会对将来的工程有啥影响?该咋办?好多人给我出了好多主意,但都让我觉得不踏实,最后有位经验丰富的老专家给我吃了定心丸,他告诉别着急,他会在编制烘炉计划时帮我解决这问题,也是这位老先生后来不经意间让我和我的工程躲过了一场灾难(我后面会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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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2: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十四)

解决完家里问题,又该解决现场问题,项目开始时外方告诉我们当地的地质条件特别坚硬,地下2米就是岩石,而这种炉子需要的地面特别大,要求我们先提供挖土图,土建工程师为了保险就给了沟底标高为-6米,但和工艺结合后给的基础下标高为-4米,这下外方不干了。当我和总师到现场后受到了对方土建人员的围攻,说我们让他们无谓地多花钱了。好在我们的总师头脑比较冷静,让对方实测已经完工的沟底标高,测量结果是印方土建队伍偷懒没有一个地方的标高超过-5米。下午和工厂的CEO开会时CEO问是否我们让他们花冤枉钱了?负责土建的老兄一边对我眨眼一边说:没有,他们做了非常好的设计。虽然我们躲过了一场纠纷,但我和我们哪位总师对印度施工队的不负责和下边人一起敷衍上级的做法很担心。

这种焦炉在砌筑上远易于回收焦炉,最主要的要求就是砌筑时灰浆饱满,砌完后将膨胀缝中的灰浆清理干净,用油毡纸扇盖后再继续进行。就连这么简单的要求当地的砌筑队伍都做不到,负责质量监理的印度人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甚至和施工队伍一起对抗我们的指导人员。曾经有一次,我们的总师在现场发现砌筑质量不合要求让对方返工,对方不听。我们的总师一脚把他砌的墙踢倒了,呼啦上来一群印度人,那家架势似乎要不是总师是个小老头就得揍他一顿,印度人还要强行继续砌,我们的总师坚决地说:除非你们从我身上跨过去,否则你们就不能继续砌。对方一商量决定罢工。后来虽然经过调节对方勉强重砌了这段,但质量问题仍然严重。强势的CEO只关注进度,我向他提出质量问题并指出可能的风险时他告诉我:every thing is under my control。还说只要你努力工作,上帝就会在你身边。  我认为按照当时的情况我们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在烘炉前我特地安排哪位山西的老专家去趟现场。回来后老头告我;“这项目60%不出事,40%出事”。他建议我从国内买超大功率的警用强光手电筒给现场,让现场人员经常看看炉底是否有变化。老专家就是老专家,预测的真准。当温度升到200度时(过了硅砖的第一个晶格转化点)炉底发生了变形,当中国的烘炉指导人员用手电筒照炉底说的最多的词就是:“这孔鼓了!那孔也鼓了”。最后印度人都学会中文“鼓了”这2字。信息传来,真蒙了。我马上飞到太原组织设计、生产的专家分析会诊,吵了一天也没有结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现场的弟兄们身上了。当时我们在现场负责的是一个我大学同宿舍的同学,原来在某大钢铁公司一个车间当过小头头,后来看我这确认就跳槽过来帮我,在当时我的团队里就是现场经验最丰富的了,这哥们最大的特点是沉稳。我给他的原则就是稳定好前方人员的情绪,特别要照顾好那个年已60的总师,其它的见机行事,其实就现场经验来说他比我丰富多了,我如果说的太多实际上是给前方弟兄们添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出现最坏情况的准备,去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现场经我那同学组织大家心态也平静下来,认真分析情况初步判断是膨胀缝的问题。经和外商沟通后决定降温后分析原因,降温后的现象证实了我们的推测。但如何提出问题的原因成了问题,如果直接提出砌筑质量的问题,以印度人的无赖肯定会牵扯到我们指导不利。正在为难时,印度砌筑负责人发现他们采购的硅钙板本应在170度左右融化而都没有融化。他们就将责任都推给了负责采购的印度哥们。CEO将采购的哥们痛骂一顿后决定将炉底三层找平层都重砌(从这决定看外方包括CEO其实都知道事故的真正原因只是不愿承担责任而找个替罪羊罢了)。重砌时外方终于意识到砌筑质量的重要性了,对我们指导人员言听计从,经过这个事故坏事变好事,我们赢得了业主的尊重,那个CEO也对我公司充分信任,后来他跳槽到新公司还建设无回收焦炉,在我们价格比竞争对手高近20%的情况下依然把合同给了我们。

我的第一个印度焦化项目历经坎坷最后取得成功,作为长工头的我真该用一句中国足坛某教练的话:谢天、谢地、谢人!谢天:感谢祖国冶金工业的发展,特别是焦化工业的发展;谢地:感谢印度东家对我们不足的容忍,特别是出了事故后没造成太大损失,而且通过事故的处理让我们赢得了外方的尊重。谢人:要感谢的人就太多了:首先感谢我的弟兄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我默默的支持;感谢那个老专家,他老人家不经意的一个建议,让我们逃过一场灾难,如果没能及时发现变形而继续盲目地升温,到硅砖完全膨胀完那就是不可逆转的损失了,现在想想都后怕。我更要谢谢这个项目的总师,老头大我十多岁,却容忍我的坏脾气,在炉底变形时他承受了不仅比我更大的压力,还承受了来自内部的各种非议。后来在国内每当去歌厅时他总喜欢邀请我一起唱一首《国际歌》,可见这件事对他的冲击有多深。填词一首,献给现在仍在和曾经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们!

域外传佳音,喜泪湿衣襟。几多辛苦几多难,锤炼男儿心。且任风霜紧,何惧冰雪寒,同袍相搀共醉欢,笑看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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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国外当长工(十五)

1995年妇女节前后,我们应邀到哈萨克斯坦卡拉干达钢铁公司就连铸项目进行技术交流。忘记了是什么原因我和两位老同志提前到了当时的首都阿拉木图2天。到达宾馆后就已经是晚饭时间了。M总(某大钢铁公司付总,曾有留苏经历)觉得在酒店吃饭太贵,说要带我们外面找个小餐馆吃饭,那时出国财务管理很严格,我被授权也有限,所以很高兴M总的提议。另一位是重庆院搞连铸的总师,是一位书生气很足的老专家自然也没啥意见。虽然是首都,冬天的晚上也非常冷清,街上没啥人,走了一会儿没找到啥餐馆,因为担心安全,决定还是回酒店吃饭。M总安慰我:“咱们就要个汤、要点面包也不会太贵。”

酒店的餐厅和我天朝涉外酒店餐厅比还是略显简陋,但总体装饰特别是墙上的画还是充满异域色彩的,令人惊奇的是放的音乐居然是在中国也刚刚流行的《同桌的你》。服务员实在太漂亮了,仿佛就是用新鲜的白萝卜雕刻出来的,精致而不失水灵。那时我刚学了两句俄语,想试试,就眼睛看着菜单一字一字地蹦出:“牙  留不留  吉比阿”(我爱你)那姑娘说:“西把西把”(谢谢)。她听懂了!可能不想在漂亮姑娘面前掉价,M总也没只点面包加汤,而是按照俄式大餐的程序点了全套的沙拉、汤、主菜等。这还真和老头节俭的传统不符,在国内的时候好几次和他出差,他都嫌人家给他安排的酒店贵而带我们换便宜宾馆,不仅让接待方难堪,我们也觉得挺没面子,这次可真是要开洋斋了。M总刚点完菜,一直没说话的哪位书生气十足的总师突然说了句:“捷吾氏卡,特锐比瓦”(姑娘,三个啤酒),真不知道这老爷子啥时也会说俄语了!老爷子还跟我解释:“小刘,你出国少不知道,在国外啤酒是最便宜的饮料。”等结账时,我一看:三瓶啤酒花了810坚戈(将近13美元)也不便宜!吃完饭后M总坚持让我给那小姑娘1000坚戈的消费,后来我才知道这得相当于那妹子半个月的工资啊!

作为这次访问组织者的这家以色列公司确实有气魄居然包了一架飞机飞到卡拉干达市。陪同我们去的一位叫沙菲,是个非常有绅士风度的老头,94年在以色列见过,话不多但很幽默;另一位是不太年轻但举止优雅的资深美女名叫卡琳娜,她来过中国和我们都很熟悉。作为承包集团领导的VAI的2个人先于我们到达现场,大家都是老熟人下午简单开了个会,约定晚饭时再好好“enjoy'一下。

作为中方最年轻且级别最低的我,早早来到餐厅,一会儿M总也来了,我们正在聊天,卡琳娜款款走来用英语问我:“may I sit here?',我很奇怪,有这么多空座位她为啥要问我?正诧异还没缓过神来,M总很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并站在后面直到她坐稳,卡琳娜优雅地道了谢。我自此知道和女士吃饭不仅要帮女士搬椅子,还得帮她们穿、脱大衣。这让我很不习惯,在我大天朝经过解放的广大妇女同志们早就不屑这些陈规陋习了,我要是这样做一定被人家认为动机不纯,就是人家女士没意见,让老婆知道了也定然饶不了我。晚餐在卡琳娜的组织下非常和谐和热闹,卡琳娜作为晚餐的中心一会英语、一会俄语、一会德语,偶尔还能蹦俩中文单词非常好地调动了晚餐的情绪。大家都喝了很多酒,很快菜就吃没了。沙菲让服务员加菜,穿着制服的漂亮服务员很专业举着托盘优雅地走来,从托盘上拿出2盘酸黄瓜放下款款离去。我们加了大概4、5次菜,服务员给我们前后上了有十盘酸黄瓜,最后剩一小块酸黄瓜谁也不好意思吃了,沙菲把盘子端到我公司C总面前说:“总经理先生,还是给您吧,这就是你们干这个项目的利润。”

第二天上午参观工厂,重点是参观炼钢车间,在炼钢车间主控室一位镶着金牙的老工人自豪地和我们说:“德国人、日本人炼钢靠仪表,这不行,我炼钢靠的就是我的眼睛,像我这样的技术到哪里都需要,都是被大家尊重的!年轻人,难得你不信吗?”有这样的“自信”的工人产品质量自然好不到那去,最终的热轧卷板平整度不好而且有卷边。(后来我们还真给他们做了提高板型的项目)。不过也敬佩他们的生产节奏,热轧板一块接着一块,两块板都快重叠一起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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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12-26 12:0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在国外当长工(十六)

关于连铸项目具体的技术交流细节我已记不清楚了,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天谈判时那两个奥地利人都在桌上放两盒打开的万宝路香烟作为“contribution”,当地人也不客气,使劲抽,女工程师也有个别抽的。搞得屋子里每天都乌烟瘴气的。交流很快结束了,按照当地的传统3月8号妇女节放假一天。7号晚上,我们离开铁米尔套驻在卡拉干达海燕宾馆。

卡拉干达是一个盛产煤炭的城市,前苏联著名的贝克努尔航天基地就在这城市附近,我们驻的海燕宾馆就是宇航员常驻的宾馆。由于放假,3月8号的早晨街上没啥人,店铺也多不开门,倒是花店挺早就开门了。M总让我买了3支花送给卡琳娜,她很高兴还在我脸蛋上亲了一下。我后背一阵发紧,这毕竟是第一次有外国女人亲我。

由于放假,机场也没啥人管。我们的汽车在机场里满处找我们的飞机,等好容易看到了飞机又找不到飞行员了。又是一顿找,大家纷纷议论:就冲这管理,真不知道飞行安全是咋保证的。一会儿以色列老头沙菲宣布:“先生们,祈祷吧,我们该飞了!”我见沙菲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就问他哪里是啥?他说是我们在飞机上的晚餐。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是我们最后的晚餐。”M总非常严肃地说:“呸、呸,谁也不许胡说!”也许是心里都有些紧张、也许是工作累了,和来时热闹的气氛和纷纷找漂亮的卡琳娜合影相比,在回去的飞机上大家情绪都不太高,没有什么人说话。不知啥原因,我们的飞机早到了半小时,阿拉木图机场管制系统不让降落,就在机场上空盘旋了至少两周。我看到M总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个什么,等降落后我问M总手里攥的是啥?他张开手掌给我看:是已经被攥湿的纯金的毛主席像,M总在祈求他那伟大的本家保佑我们大家!

二十多年过去了,文中提到的这些当年在钢铁行业叱咤风云的人物都已老迈,有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就连当时最年轻、最不中用的我在单位都被别人以“您”来称呼了。前2年单位搞了个师傅带徒弟的活动,也不知是咋排的,我的一个徒弟居然是另一位同事的师傅,按照这排法,我都啥辈了!奉劝列位看官趁着还记得起来,就把过去的事回忆并记录一下吧,发到《向洋看世界》上等自己真的老了再拿出来看看,也给各位同行多个乐儿。

五十岁生日时我给自己写了首诗翻出来以飨各位看官。

光阴虚度五十载,浮名未酬鬓毛衰。

何当共缅鸿鹄愿,浅斟低唱现蓬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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